"跳！"
龚成平一声令下，整个人像块秤砣似的从机舱砸了出去。那天演习场上的风邪门得很，气象数据早就飙到了安全红线，飞机晃得跟筛糠似的。后头24个兵蛋子眼一闭心一横，噼里啪啦跟着往下跳。落地后新兵小王腿肚子直转筋，龚成平一巴掌拍在他背上："怂啥？咱'常胜模范连'的兵，阎王爷见了都得递烟！"
这个带着河南腔的汉子确实有资格说这话。2021年"猎人"集训，他背着四十斤装备在山里转了五天四夜，脚底板磨得跟蜂窝煤似的，愣是带着全队零淘汰拿下"空军猎人"称号。有回夜间渗透训练，他在沼泽地里泡了仨钟头，上岸时迷彩服上趴着七八条蚂蟥，随手扯下来还跟战友开玩笑："瞧瞧，敌特派来的吸血侦察兵！"
带兵的人都知道，光自己狠不算本事。龚成平在连队搞了个"常胜创新研究室"，那架势活像老农伺候自留地——今天琢磨出个新战法，明天改进个装备卡扣。有次对抗演习，他们用自制的简易无人机把蓝军指挥部搅得鸡飞狗跳，导演部的人直嘬牙花子："这哪是步兵连？整个一特种兵苗子窝！"战士们私底下都管他叫"龚掌柜"，意思是连队里啥稀奇古怪的本事都能在他这儿淘换到。
阅兵训练场上这位"掌柜"可就不讲情面了。站军姿要盯秒表，踢正步要量卷尺，有个兵偷摸在鞋垫里加海绵，被他拎出来当典型："咋的？天安门的地砖能比咱训练场软乎？"可一到休息时间，这个黑脸连长就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红花油，挨个给战士们揉腿。新来的文书统计过，龚成平平均每天要比别人多踢两千步，靴子磨损速度是别人的三倍。
烈士陵园的青松底下，龚成平给新兵讲连史总爱提个细节：1947年授称"常胜模范连"那天，老连长兜里就剩半块发霉的饼子。现在连队荣誉室摆着十六面阅兵锦旗，炊事班顿顿四菜一汤，可每次野外拉练，他照样带头啃压缩饼干。"当年前辈们饿着肚子打胜仗，咱现在吃饱喝足更得玩命练。"说这话时他正往作战靴里灌沙子——这是他的独门秘方，说是能模拟高原负重感。
天安门前的最后一次合练，整个方队走得跟刀切豆腐似的齐整。休息间隙龚成平摸出手机，屏保是张老照片：黄继光牺牲前一个月和战友的合影。"看这精气神，跟咱现在一个样。"他手指头点着照片里模糊的笑容。远处传来教练的集合哨音，他蹭地弹起来，迷彩服后背上汗碱画出的地图轮廓，活像披了件现代版的铠甲。
阅兵当天长安街阳光晃眼，龚成平带队走过观礼台时，观礼台上有个老兵突然站起来敬礼。后来才知道，那是参加过白马关阻击战的老兵后代。摄像机拍不到的是，方队里有个兵正步踢得太猛，靴底铁掌擦出火星子，龚成平用余光瞥见，嘴角翘了翘——这劲头，跟七十年前冲锋号响时一模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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